雨眠

对一切祛魅

痛觉屏蔽


瞎写着玩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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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人遭遇痛苦后往往有两种常见的反应,一种是短暂伤心后总结经验教训,努力把失败和痛苦变为成功和得瑟之母。另一种是长久沉浸在痛苦中无法自拔,甚至变得无法前进。而张海盐对屏蔽痛苦有着自己的心得,这让他的灵魂得以永远年轻、永远澎湃、永远得瑟。

  

  说起来也简单,张海盐屏蔽痛觉的精髓可以用两个字概括:移情。说“逃避”就难听了点,大差不差,总之就是绝不和痛苦长期正面硬刚。

  张海盐第一次使用移情大法,是在他童年第一次食人以后,那时丁戊奇荒已经把大半个国家变为人间炼狱,一个活人甚至比不上一颗红薯。何况是一具饿殍。但周围的异样目光还是时刻提醒着他,吃过人的和没有吃过人的,是两种生物。吃过人的,不属于人间。

  也是,从炼狱里面爬出来的人还TM能算人吗。张海盐那时就想,不属于人间也没什么,做人有什么好。他决定放弃探讨“该不该吃人”、“我还是不是人”的问题,专心去享受被世人恐惧所带来的快感。一旦挣破了世俗观念的束缚,许多事情反而变得好办多了,他也因此变得无所畏惧,甚至习惯于剑走偏锋。

  

  承受不来的痛苦咱就不要承受了,张海盐觉得人没必要跟自己较劲,换一种思路立刻就能拥有全世界。


  因此,在得知自己被干娘骗去马六甲30年,还连累了最好的兄弟张海虾时,张海盐虽然觉得很糙蛋,也悔恨了一阵,到底还是很快认清了现实,决心搁置自己心里那份不安定的漂泊感,转而走早日立功回厦门的路子。甚至在厦门档案馆长期失联疑似被解散的情况下,他也能立刻做好换个主子继续干的心理准备,见招拆招,随遇而安。


  不过张海盐后来觉得,也许不完全是因为自己善于转移注意力,只是因为那时候有张海虾陪在自己身边。张海盐划船一贯靠浪不靠桨,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张海虾时刻为他保驾护航。张海虾就像西太平洋上一根定海神针,稳住了他在南洋掀起的无数次惊涛骇浪。


  如果这枚定海神针还在,如果没有南安号事件,如果海虾能健康长寿,即使不能健康,只要活着……那个时候张海盐才开始明白,没有救人的天使,更没有爱世人的神,没有什么好运气,更不存在任何侥幸。一直以来,他的背后是张海虾。


  张海盐少时读三国演义,读到武侯死前仍留下遗计、化解了身后诸多危机时,觉得这是一个多么执着的人呐,人都要死了又何必管洪水滔天,他却连死前最后一刻也在谋划,图什么呢?

  “这个人多半不正常。”张海盐对张海虾道。

  “不懂别瞎讲,人家有想保护的东西。”张海虾给了张海盐一个看文盲的眼神。


  张海盐反正不能接受他的这种说法。

  哪怕后来真正认识到,张海虾在他的生命中,一直在起一种怎样的庇护作用,他也还是无法认同这种做法。


  值得吗?谁值得?我值得吗?

  张海虾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。

  

  失去一个全世界对自己最好的人会怎么样?答案是不会怎么样。张海虾死后,天并没有塌下来,张海盐也没有真的被万念俱灰的潮水所淹没,反而机缘巧合找到了组织,拥有了神圣的家族使命,获得了长生,还结识了族长,归属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。

  

  我们有一个族长,我们是一个大家族的一份子,我们有一大帮亲戚,我们要守护自己的家族。

  

  张海虾,你听到了吗?

  

  张海虾曾经一门心思想要守护的是家人,是张海盐。而张海盐今后想要守护的会是整个家族,和新的家人。虽然不太一样,但是他觉得凑合凑合也差不多,不要在意这些细节。

  

  当然,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守护什么。

  

  张海盐觉得自己必须守护点什么,他和张海虾只在一起三四十年,他往后还有很多个三十年要靠自己趟过去。算命的说他会“得失双满”,可是如果不曾失去,那么所谓的“得到”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。这样的“得到”,远不能抵消失去所带来的痛苦。

  

  “长远的遗憾,反复的唏嘘,对于后世来说,也都是一笔带过。”张海琪曾经说过。可是张海盐觉得自己无法将巨大的痛苦和永恒的遗憾一笔带过,无论过去多久也不行。

  

  张海盐只能在痛苦面前当逃兵,那句话怎么说来着?逃避可耻但有用。既然没办法像干娘那样直面人生的痛苦,不如就此封存和他共存于时空的种种过往,把他留在心里的最深处,最好永不想起,此生亦无法遗忘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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