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眠

对一切祛魅

【盐焗虾】黑沉之海



造谣一些张海楼的童年,祝他儿童节快乐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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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张海楼一生看过各式各样的海:蔚蓝的,混浊的,平静的,狂躁的……大海情绪多变,但身为海上瘟神兼南洋浪里白条,张海楼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,从小接受的训练加上数十年的海上工作,令他看海就像看自家后院,早已平淡无奇。

  

  不过,在张海楼看来,海洋偶尔也会变得像一个神秘的黑洞,黑沉的漩涡似乎能吞噬一切,叫他看不透,在他心里同时催生出诱惑与恐惧。


  张海楼第一次看到那样的海是在刚成为档案馆学员那会。被张海琪收养那年他年纪尚小,又刚从炼狱爬出生天,看上去病恹恹的,面黄肌瘦,瘦骨嶙峋,只有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里还蕴藏着些许生机。之前他每天吃不上饭,靠着乞讨和偶尔的小偷小摸度日,从没想过拥有亲人和朋友。


  张海楼不知道张海琪为什么要捡自己,身逢乱世,流离失所的孩子充斥着大街小巷,张海琪不可能把每一个都带回家。大一点的时候张海楼曾问过她,只听张海琪没好气地回他:“还能是什么原因?当年看走眼了呗,还当你是可造之材,谁成想是这个德性……”


  干娘的人生攻击他已经相当习惯了,况且仔细琢磨,这话明贬暗褒,其实是夸他小时候机灵呢。张海楼感到很得意。他想,一定是因为我骨骼清奇,是块天生的好材料,干娘不会看错的,我和张海侠都是。


  第一次见到张海琪时,说实话张海楼心里有点发怵,这个奇怪的女人看起来脾气很不好,像是那种随时会虐待小孩的人贩子。不过这个家里有很多小孩,他们看上去过的还不错,个个脸颊红润,生龙活虎的。其中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叫张海侠,看着挺斯文,友好地同他点头问好,脸上却没什么表情。


  后来他和张海侠混熟了,两人就经常一起行动,张海楼这才知道这人没他想的那么友好。这位小兄弟平时话不多,但嘲讽自己的时候却显得十分有语言天分,而且是个相当难搞的事儿精,张海楼的许多行为在他这里都能算是触犯天条。最离谱的是,这哥们儿的鼻子跟开过光似的,换下来的臭袜子必须立刻洗干净,哪怕一天忘记洗衣服他也能闻得出来。


  不过张海侠也有优点,比如说他小小年纪为人就十分靠谱,脑子活络且胆大心细,总能在关键时刻拉自己一把。最让张海楼感动的是,面对自己那些出格的行为,张海侠即便再不赞成最终也还是配合,给张海楼兜了不少底,要不是有他,不知自己要在档案馆的魔鬼训练中吃多少苦,挨多少顿打。


  去看海那次也是这样。


  档案馆的训练任务艰难繁重,张海琪要求孩子们晚上早早入睡,以免影响第二天的训练。张海侠向来很听干娘的话,他精确地像一台仪器,按照定好的时刻表进行活动和作息,鲜少有意外。当然,少有并不是没有,只是张海侠的几次意外全都源于张海楼。对此,张海楼不仅不觉得愧疚,反而很骄傲。他一直觉得张海侠活的太无趣,人要是一直过着一板一眼的生活,就会丧失很多趣味,生活已经很艰难了,不找点乐子怎么活?


  某日训练间隙,张海楼偷摸着找到张海侠密谋,预备当晚等大伙都睡着了以后,他们就溜出去看海,毕竟他长这么大还从未看过夜晚的大海,他们还可以趁着晚间退潮在沙滩上寻找沙虫洞,挖它个十几二十条的。但张海侠担心干娘知道了会生气,到时候他俩怕是没好果子吃,张海楼就立刻保证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,干娘绝无可能发现。


  计划进行地很顺利,他们出门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,两个孩子轻手轻脚,像两只偷惯了小鱼干的狸花猫。路边的凤凰花在月光下影影绰绰,他们的影子隐蔽于其间,向着大海奔跑而去。奈何人算不如天算,六月的厦门,上一秒还纤云弄巧、月明星稀,下一秒就乌云密布、狂风大作,说翻脸就翻脸。等他们来到海边时,豆大的雨点已经迫不及待地倾泻而下了,呈现在他们面前的,则是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海面。


  黑云压城,狂风骤雨中海面漆黑一片,仿佛直接通向深渊下的幽冥,海浪凶狠地拍打着礁石,狂躁地像在叫嚣着要撕碎一切,而远处的灯塔仍亮着,宛若风中一缕微弱的鬼火。


  张海楼第一次被这样的大海震撼了,他久久盯着这片暴烈的海,感觉它像一头凶兽,下一秒就要挣脱樊笼,引发地动山摇。


  如果是被这样的海隔着,无论多么努力也带不回那条鲷鱼吧。他心想。


  “喂,该回去了,张海楼。”张海侠拽着他的袖子提醒。

  “咱们没带伞被淋成这样,明天干娘看到衣服湿了一定会发现的。”张海侠又补充。

  “草!”张海楼这才回过神来,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和张海侠已经被暴雨淋成了两个煞笔,心想这次死定了。


  张海侠出主意,两个人回去后不声不响把湿衣服换下来,悄悄藏在床底下,等明天上午干娘出去买菜,他们再悄悄把衣服送到隔壁二狗家后院去晒,到时候多给二狗家孩子一点好处,让他替自己保密。


  “不行,被二狗他老婆发现了怎么办?她可不会配合咱们。”

  “他家那么多衣服,多几件不一定能发现。”

  “万一发现了呢?”

  “那你说怎么办?”


  琢磨半天,已经回到家里,他们还没想出个万全之策来。


  不过也不用想了。


  张海琪半夜起来关窗户,发现两个人的鞋子都不在,心里已然有数。


  还好,最后这事还是风平浪静地收了场,当然还是靠沾张海侠的光,而干娘似乎也有意放他们一马。说来也简单,以小惩大诫的名义,张海琪给了他们一场将功补过的试炼,如果他们能在两个小时内顺利找到她事先藏在山里的药材,这事就既往不咎,当然,她会给他们一些线索和提示。这场试炼最后圆满通过,主要仰仗张海侠卓越的洞察力和敏锐的嗅觉,而张海楼靠着大神带飞,直接躺赢。


  事情虽然就这么过去了,但彼时看海的记忆却深深印在了张海楼的脑子里。以至于在生命的许多个瞬间,他往往会想起那片黑沉的海,想起暴风雨中令人胆战心惊的幽深暗涌,稍不注意就会吞没过路的帆船。那感觉就像是在以第二人的视角从空中俯瞰,审视着自己人格的阴暗面。


  他曾享受过那份肆无忌惮,却又隐约能明白,那只失控的猛兽,一不小心就会殃及身边的人。所以应当约束它而不能放任。


  许多年后,或许是在南安号的船舱里,当张海楼看到静静躺在一边的张海侠的尸体,终于弄明白画眉与蛇的隐喻,又或许是在长沙的酒店里,面对受毒气侵蚀而迅速衰老的干娘,他才挫败地发现,他终究没能跨越那片黑沉之海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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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困了,后面就瞎写一通了,有空可能再改改。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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